說起冬天,忽然想到豆腐。是一“小洋鍋”白煮豆腐,熱騰騰的。水滾著,像好些魚眼睛,一小塊一小塊豆腐養(yǎng)在里面,嫩而滑,仿佛反穿的白狐大衣。
鍋在“洋爐子”上,和爐子都熏得烏黑烏黑,越顯出豆腐的白。這是晚上,屋子老了,雖點著“洋燈”,也還是陰暗。
又是冬天,記得是陰歷十一月十六日晚上,S君剛到杭州教書,事先來信說:“我們要游西湖,不管它是冬天。”那晚月色真好,現(xiàn)在想起來還像照在身上。
前一晚上“月當頭”,也許十一月的月亮真有些特別吧。那時九點多了,湖上似乎只有我們一只劃子。
在臺州過了一個冬天,一家四口子。臺州是個山城,可以說在一個大谷里。只有一條二里長的大街。別的路上白天簡直不見人;晚上一片漆黑。
偶爾人家窗戶里透出一點燈光,還有走路的拿著火把,但那是少極了。有的是山上松林里的風聲,跟天上一只兩只的鳥影。